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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关】夏末(八/完结)

 

“猴子,你不准吃饭了。从这里出去。”

我停下筷子,惊讶地看了一眼榎木津。从他的语气里,我的确听出了生气,而且还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糊弄过去的朋友间的抱怨。我咬紧了下唇,并不打算反驳。

榎木津根本没在看我,他虽然坐在我旁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木场身后墙上那幅褪色的西洋画,自顾自地继续说:“都是猴子的错,今天一天的气氛都不对。”

察觉到木场投过来的视线,我埋下了脑袋。倒是京极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默默吃着面前烤得有些焦味的鱼。

我有些语塞,支吾着说了句“对不起”,没想到榎木津开始“哇哇哇”地怪叫了起来。

“猴子,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还有,那幅画的用色太拙劣了,到底是哪个蠢蛋临摹的?我要去把它取下来。”

我不知道该回答榎木津的哪个问题。我从额前的刘海间瞥了眼京极堂,继续没出声。

榎木津“咚咚咚”地走过去抱住那架比他脑袋大不了多少的画框就开始使劲朝外扳,木场握住他手腕使劲瞪了他一眼,沉声说了句“这种时候别闹孩子气。”

榎木津“啊啊啊”地继续怪叫,放弃了拆画。他看着我说了句“都是你的错”之后便大步离开了房间,还将纸门非常用力地关了回来。

木场朝我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也离开了。

我这才抬起脑袋继续这味同嚼蜡的晚餐。

京极堂严峻的面容并未因刚才的小闹剧有所改变。他微敛着眉,吃饭的样子端庄异常,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干扰的样子。

我嚼着米饭。

我在等。

京极堂还没回答我。

虽然是我耍了滑头。我抛给了他一个陈述句,但我知道,京极并没有接受。

但他亦没有拒绝。

我想,他总不可能跟我沉默一辈子。答案,终归是要浮出水面的。

“关口,你这么盯着我也没用。菜在你盘子里。”京极堂开口慢慢说道。

我仓惶惶道了歉。

“你这样,难怪榎木津会生气。”

我依旧只能道歉。

京极堂放下筷子。他似乎吃饱了。但看他碟子里剩下的菜,吃得也未免太少了。

“关口。关于你晚上在河边说的,”京极堂顿了顿,我抬头看他,手指在桌下剧烈地缴在一起,“我没法回答你。”

我顿时变得不能说话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京极堂站起身,依旧板着脸。他穿上叠在一边的黑色外套,并摸出怀里的烟卷点上了。

老实说,能在同一天内看到京极抽两次烟算是太稀罕了。

我跟着他走到了外面。

我们沿着那条小河慢慢走。我不知道我们要到哪儿去,在黑暗中亦辨不清方向,只是随着潺潺的水声向下游走去。越往前走,人家变得越来越少,夜色也越来越厚重,目之所及只有那冷清清的明月不愿被世人忘怀似的高悬于墨色之上。

京极堂的步子不紧不慢,他似乎忘了我在他身后似的,只是不断地前进,悄无声息。

“我们还要走多久?”我小心翼翼地出声了。

京极堂遽然停了下来。我们面前刚好有一块开阔的地界儿,这是在路的一个转弯处,路灯散发着暗黄的光辉,下面还摆着油果子店的长凳。我往路的对面看去,果子店已经打烊了,估计老板是觉得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被盗的危险便直接把凳子堆在路边了吧。京极堂收起了抽剩的烟卷,在一条长凳上坐下了。

我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了他身侧。

虽然我俩之间隔了点距离,我还是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京极堂吁了口气,以一种我并不熟悉的低沉语调开口了:“托你的福,我又想起了一些本该被忘记的事情。”

我知道京极堂说的是什么,我双手捏住膝盖,紧紧盯着自己被路灯光照得发黄的手背问:“是今天下午?”

“不,是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是吗。”

“应该说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只是把它放到一边去了,这种事总不能那么轻易被忘记的。何况我早就料到你会有提起的一天。”

“你不……狠狠骂我吗?”

“骂你?为什么?”我抬头看京极堂,他看向我的神色是真正的疑惑。

“啊,就是,因为……这不是不应该么?”

京极堂皱起了眉,说:“这不是该被划到应不应该的范畴。这只是一件关系到你,和我之间的姑且算作唯心主义的事件罢了。”

我不受控制地笑了出来,“你今天总算不扯唯物主义那套了。”

“当然你想听的话我还是可以……”

“不,我不想听。”

京极堂没有说下去,我接着开口说:“可是我还是不行呢。我不就完全忘了吗?彻彻底底地。呐,当时你有对我说什么吗?对那个像个疯子一样跑回来又像个疯子一样吻了你的人,你到底是怎么反应的呢?非常遗憾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京极堂似乎又想去摸烟卷,但又把手从怀里抽了回来——我这才意识到也许,也许我这位无所不能的朋友也并不擅长这样的话题——他慢慢说:“我只是觉得你受了很大的刺激,然后做出了常识以外的举动,仅此而已罢了。”

“可是我一直都看着你呢。并不是以朋友的眼光。我这么说了,你还能原谅我么?”

“哼,”京极堂似乎对我的话颇不以为意,“你怎么看我我不清楚。这是你自己的事,于我而言根本谈不上怨恨,更没有原不原谅一说。”

我的眼睛深处,似乎涌起了泪水。京极堂的温柔,总是这样,像裹了蜜糖的针尖一般,弄得伤口都带着甜。

“我想我曾经应该,不,是一定,非常非常地喜欢过你。”

“是吗。”                                                                      

“搞不好现在也是。”

“可我觉得你现在看我的眼光倒很正常呢。”

我破涕为笑。我这才意识到泪水已漫过了眼眶,连声音也带着沙哑。可京极堂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罢了。

“你不说点什么吗?你平时不是在什么关头都游刃有余么?”

“你在期待我说点什么吗?”

“我不知道。”

“关口,”京极堂静如止水的声音响起,他的语调有些悠长,仿佛从我的胸腔中传来,“你抬头看这月亮。”

我仰起满是泪水的脸。空中没有一丝乌云和阴霾,那月亮只是亮堂堂光秃秃地挂在几十万里以外的无边黑暗之上。

“今晚的月色是很美。可是能有一个一直陪伴自己看这月色的人,才是最幸福不过的状态。”

我久久注视着这轮明月,我甚至忘了眨眼,直到它在我眼中开始不断晃动、打散、破碎,直到我的眼睛酸涩难耐,我才缓缓低下了头。

然后我站起身,自顾自地往回走去。河风虽然不断袭来,但我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多。我不自主地扯着嘴角笑了起来,但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呜咽。

 

第二天醒来就听到榎木津嚷着要去学校后山。

我想起前天京极堂在电话里说过,后山上的景致相当不错。

我自己倒是不记得那里有什么漂亮的风景了,只是山上那座小小的神庙还记忆犹新。

用完早餐以后,我们四人一同出发了。                                         

完全跟昨日一样的路线。不过这次我跟大爷并排走在一起,他很健谈地一直跟我讲之前破获的一起偷盗案。

我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专注地听他讲话,还能时不时告诉他一些我的想法。

京极堂和榎木津两人走在后面,他俩也偶尔聊上一些日常性的话题。

也许是出发得早,我们在十点不到便到了学校后面的小山。

说是小山,也并不是那种一下就爬完了的土坡。跟包围城镇四面那些崎岖的山脉比起来,后山的坡度要小得多,走上去并不十分陡峭。在接近山顶的地方,那座规模很小的神庙,因为偶尔也有人上来参拜的缘故,还不至于完全荒废。

当年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同京极堂曾去参拜过。不过因为我不太懂得神明什么的,也不过是一趟马马虎虎的旅程。神庙左边有一块木质的告示牌一类的东西,不知原始的用途,但来参拜的人都将写上自己名字的木牌挂上去,仿佛是在提醒神明自己曾奉献的诚心。

我跟木场的对话还没结束,榎木津又跑来把木场拉走了。他说听到了蝉叫要去捉,木场黑着脸跟他去了。

我跟京极堂继续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没过多久,红色的鸟居便映入了眼帘。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木质的告示牌。

我走过去,将那些木牌翻了翻。

寥寥无几的几个牌子后面,几十年前的两人依旧相邻。

中禅寺秋彦。关口巽。

我将两个木牌取了下来。因为不在表面的缘故,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它们,上面黑色的字迹鲜活如昨。

京极堂走过来,他看到我手中的木牌时扬起了一个还算明媚的笑容。

“竟然保存这么完好。”

我说:“不然带回去作纪念吧。”

“放这里吧。搞不好这里的神明还记得我们。”

我将两个木牌握在手里,打算离开的时候再挂回去。

“京极堂,我想起来了。那时我逃跑了对吧。”

京极堂还在看四处的风景,他听到我的话,转身看我。但他并没有打算回答,也没有否认。

“我真是败给自己了。不管什么事都只会逃,明明是最最最重要的事。”

“如果连最重要的事都能勇敢面对的话,你也不是关口巽了呢。”友人这么说道。

我不由得苦笑。因为杂司谷的事,我连同当时所有的记忆都封存了起来。如果我能更早地想起来……如果我能更勇敢地面对……

明明曾经触手可得……

“关口。”京极堂弯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了什么,然后他走到我身边将它递给我。在摊开的掌心上,是一枚小小的如火般耀眼的枫叶。

“夏天,已经过去了。”                                         

友人说完,便离开我,往神庙后面走去了,他说还要去那后面的空间看看。

我独自坐在庙前残破不堪的木阶上,抬眼望去,才发现偌大的枫树,如云般铺满了橙红。

我迟钝地想,这个夏天,总算结束了呢。

总算告别了这个被拖长了的夏末。

而我的恋爱——这段二十余年的被拖长了的初恋——也结束在还未开始的地方。

这么想着,我突然觉得心里所有的感情汹涌了起来,那些被压抑的,纷纷逃离了束缚。这么想着,我觉得心里比被一千片化为利刃的枫叶划过还要难过。这么想着,我的眼泪收不住似的,又开始从眼眶里不断滚落。

如果,如果,更早地……

如果,如果,更坚决地……

我一只手紧紧捏着手中的木牌,它们的棱角狠狠挤进了手掌,硌得生疼;另一手却用力张开着,生怕那片枫叶会从指尖滑落。

我的抽泣变作呜咽,继而悲鸣,然后是再也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我哭得内脏都在抽痛。泪水不断地从这具丑陋的身体里流出。

我感觉五彩的缎带不断从我的身体里抽离,接二连三,永不间断,他们在我头上缠绕交错、开出缤纷的花朵,而我自身的颜色却越来越黯淡越来越浅薄。我变得毫无光辉。

我将再也无法看见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京极堂了。我知道我将永远与他错开,再无交集。

我心中的魔鬼被京极堂拔除了,明明是他种下的恶魔,却又亲手将它驱散。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了这个魔鬼,京极堂就不会再管我了。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到底在怕什么。

所以我才会逃跑。

因为只有我选择逃跑,他才不会离开。

我那么卑鄙,那么软弱,一直在利用京极堂的温柔。而对于这样的我,京极堂也只是更加温柔罢了。

可我不能再逃了。我应该停下来了。因为现在的京极,不管我驻足与否都一定会陪在我身边。这是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怯懦了一辈子,唯一确定的事实。

所有的伪善夹在泪水中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哭得越来越大声,毫无顾忌,同时却感到自己的心灵,前未有过地清澈起来。

 

我们四人乘坐下午的班车回去了。

哭过之后的我好好对京极堂道了歉。虽然他不是很明白的样子,但也没有追问我。

我现在总算能重新微笑面对他。一如既往地,他抓住在车上闲聊的空隙,又开始跟我扯起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来。我依旧听不懂,可是也没关系了。

那片枫叶,被我用手帕包好放在了衬衫前兜里。

或许回家之后——我忽略了一边板着脸还在絮絮叨叨的京极堂——我还是将它夹进哪本我永远都不会翻开的旧书里吧。

秋日悠长的阳光,正透过车窗洒进来,仿佛是比微笑还轻柔的温情。

 

尾声

 

“啊拉,这么早就回来了。”千鹤子看到我回来,迈着碎步从庭院那边过来了。

“我刚才还在跟雪绘说你们几时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她才刚离开。”

我一边听千鹤在耳边碎碎念着,一边走进玄关将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关口老师他们不来吗?”

“啊,我们下了车便各自分别了。估计关口现在应该到家了吧。”

“这样啊。对了,你前天订的书,刚才送到了,我放在客厅里没动。”

我应了声,突然听到妻子一声短促的惊呼。

“这……是什么。”

我看着她手里那两枚从我外套里拿出的木牌,说:“中学时代的一点回忆罢了。”

“啊拉,是呢。仔细看还有你和关口老师的名字呢。”

我从千鹤手里拿过那两个木牌,收进了袖子。

“之前我有一个装旧物的箱子,是放在书柜的底层了吗?”

“啊,那个装了你一堆舍不得丢的老物件的箱子?”千鹤掩口笑了起来,“我把它放进卧室的柜子里了。”

“嗯。”我点点头,想起来那个箱子的顶部还有些空隙,装两个木牌,应该完全够了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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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个就叫HE。严肃脸。这就是HE。

这篇写的我犹如考试发卷子之前一般忐忑。小关不哭站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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